童年生活紀事（四）

    （七）美麗的仙鵝
　　
    仙鵝是我讀小學3年級時的一個村小的名字，其地方在離桑植縣城西約3公里處的澧水河畔。
　　
    大約1963年下學期，我姐姐從蘇子溪小學調(diào)入到了這所學校任教。我則又跟著進入了這個學校念書。
　　
    在我小時的印象中，仙鵝小學是很美麗的，它坐落在一個小山包下，山包上長有松林。學校規(guī)模很小，只有3個教員，100多個學生。房子原是舊祠堂，后修了木樓。旁邊有半邊球場。周圍是起伏不平的山地和稻田。離學校幾百米外，有一村莊，住有10多戶人家。還長有一些大樹。村莊之下，便是著名的一段澧水——赤溪河。上世紀20年代末，此地曾發(fā)生過激烈的戰(zhàn)斗，在永順駐扎的國民黨一個團的部隊奉命到桑植剿共，經(jīng)赤溪過渡，到縣城被紅軍擊潰，團長向子云兵敗撤退時曾葬身于赤溪河中。
　　
    在仙鵝一帶，我沒有見到傳說中的“仙鵝”，連這里的居民都不見有養(yǎng)鵝的人家。但這里的水土很好很美，特別是村莊里的女孩子，個個長得很漂亮。記得與我一同讀書的一個女孩兒，十一二歲，是個老師的孩子，長得苗條秀氣，穿一件桃花衣，在我眼里看來，感覺便如見了“仙鵝”一般，令人賞心悅目。
　　
    到仙鵝小學工作不久，姐姐的大孩子降生，當?shù)匾粋€姓楊的保姆便來到了姐姐身邊，這位保姆有60多歲，人很勤快善良，她為我姐姐帶了兩年多孩子，后來姐姐調(diào)至珠璣塔學校，楊保姆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老家。
　　
    姐姐在仙鵝工作期間，由于教書積極，工作出色，曾被評為全縣教師先進個人。而我在此期間的收獲是戴上紅領(lǐng)巾，成了少先隊員。但是我那時并不懂事，玩性很大。在仙鵝懵懵懂懂過了一年多，大約到1965年下學期，才隨姐姐一起，又轉(zhuǎn)回到了故鄉(xiāng)珠璣塔去讀書。
　　
    （八）青青菜豌豆
　　
    菜豌豆是我小時最愛吃的一種豆角菜。記得我老家那時有塊自留地，每年初冬都會種上菜豌豆種，待到來年春季，那茂盛的豌豆苗就會開花結(jié)出脆嫩的豆角。此時，背著書包上學的我，從這塊菜地邊經(jīng)過時，就會忍不住摘一把菜豌豆角邊走邊吃。
　　
    有一天，我?guī)е鴥蓺q的外甥女去上學。外甥女開始不肯走路。我摘了一把菜豌豆角放在口袋里，將外甥女背上公路后，忽然靈機一動，把那菜豌豆角拿出一顆，哄外甥女說：“快，你去撿菜豌豆，撿到了就歸你吃！”說罷，將那菜豌豆角往遠處一甩，外甥女從我背上下來，就歡蹦亂跳著向前跑去，跑到前邊，拾到菜豌豆后，就讓我剝給她吃。那菜豌豆又脆又甜，外甥女吃得津津有味。待她吃完，我又朝前甩出一顆讓她去撿，如此循環(huán)哄她自己走，不覺間就走了二三里路，我讀書的那所學校也就走到了。這所學校地名叫珠璣塔，其時我姐姐已從桑植仙鵝小學調(diào)回本鄉(xiāng)教書，我也就隨著姐姐一起回了這所學校讀書。姐姐見我會哄孩子，便每天讓我早晚把外甥女帶回老家去吃住。
　　
    在菜豌豆成熟的季節(jié)里，我就這樣渡過了一段快樂的上學時光。但是這種時光好景不長。不久，夏季到來，菜豌豆角沒有了。我背著書包到學校，驀然間發(fā)現(xiàn)學校氣氛大變：隨著“文化大革命”的開始，校園里在一夜之間竟貼滿了各種大字報，這些大報的矛頭直指所謂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(quán)派。其中還有一張大字報是針對我姐姐的，內(nèi)容大意是說我姐姐雖然是中農(nóng)成分，但爺爺是地主成分，又花100多元從某貧農(nóng)手中買回了原屬我爺爺?shù)囊婚g老屋，所以認為我姐姐是“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”，是“反攻倒算！”這張大字報貼出之后不久，我姐姐即被清理出教師隊伍，回到姐夫的家鄉(xiāng)湘鄉(xiāng)落戶去了。而我因此變故，書也讀不成了，小學還差一年未讀完，就不得不輟學回了家鄉(xiāng)參加勞動。
　　
    我的小學讀書生涯就此結(jié)束。在小學讀書的四年半內(nèi)，我?guī)缀趺磕甓家S教書姐姐的變動而換一所學校讀書，這最后的一所小學是在家鄉(xiāng)的學校，這所學校最初還是一個叔祖父所創(chuàng)辦，祖父也任過這所學校的第二任校長。沒想到，到了孫輩，我姐姐會從這所學校的教師隊伍中被清退，我這個小學沒讀完的學生會被迫輟學回家。
　　
    歷史，就是這樣被變得荒唐而又面目全非。
　　
    歷經(jīng)銘心刻骨變故的這一年我還只有11歲。那時雖不懂事，但對于失去上學的日子還是很痛心的。
　　
    假如時光能回返，假如童年能再現(xiàn)，我是多么期望能再回到那無憂無慮的小學讀書時代，能再嘗一嘗當年脆嫩清甜的菜豌豆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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